升級擴張

待業(yè)大學生成行騙目標

“此前傳銷通過拉熟人方式，現(xiàn)在以陌生人為主，通過網(wǎng)絡，受騙大學生群體占80%。”

——反傳銷人士

靜海傳銷13年來，洗腦模式并沒有變化，主要是邀約方式變化。多名反傳銷人士介紹，靜海傳銷屬北派傳銷，一個很大的特點是控制人身自由。新人外出，都會有兩個“老人”陪著，帶到偏遠地方進行集會活動。

“以往傳銷拉的是熟人，現(xiàn)在都是陌生人，約會、網(wǎng)聊、旅游、招聘，隨便騙。”海嘯說，如今傳銷“尋找目標”一般通過QQ群和招聘網(wǎng)站。

李旭回憶，2015年之前，都屬于靜海傳銷比較猖獗時期，經(jīng)常有成群結(jié)隊的傳銷人員出去上課，基本處于半公開化。這兩年隨著靜海嚴打，傳銷越來越隱蔽，轉(zhuǎn)入地下。

傳銷地點也不斷往外遷移擴張。據(jù)公開資料，此前關于靜海傳銷地點的披露多位于靜海鎮(zhèn)。張明“撈人”時發(fā)現(xiàn)，目前靜海傳銷窩點主要集中在城鄉(xiāng)接合部的平房區(qū)，嚴打之下，傳銷也從城區(qū)不斷向郊區(qū)村落及滄州廊坊等地轉(zhuǎn)移。

較明顯的是，受害者群體發(fā)生較大變化。以往主要是農(nóng)村打工青年，現(xiàn)在則以大學生為主。

出租車司機老陳曾拉過多名從傳銷組織里逃出來的大學生，送去天津站坐車。遇到這樣的情況，有時他會不要錢。

反傳銷人士老王解救過上百名受騙者，當中80%都是大學生。

去年11月，急于找工作的大學生小娟(化名)，在多個網(wǎng)站投簡歷后，接到“遠程物流公司”工作人員電話，要她到靜海參加面試。

前往“員工宿舍”的路上，小娟察覺到異常，“車往郊區(qū)位置開，都是破舊平房。”下車后，她給老鄉(xiāng)發(fā)了定位。

被帶到窩點后，小娟的手機被拿走。之后，老鄉(xiāng)打來電話，對方拿著手機，教她說“通過面試，感覺不錯。”小娟假意答應，并找機會用方言告訴老鄉(xiāng)自己受困，最終獲救。

也有一些受騙者，遭遇暴力甚至死亡。中國裁判文書網(wǎng)提到，2014年，滿某等人被傳銷人員以找工作為名騙至靜海，多次遭受毆打。在被安排“郊游”返回途中，三人趁機逃跑。路上遇到水坑，滿某不會游泳，在坑邊繞行時，不慎落水溺亡。

撈人生意

“一萬塊，一天找到人”

“就一天時間，找到就找到了，找不到也幫不上別的忙，一萬塊錢，一手交人一手交錢。”

——靜海“撈人”者

大量傳銷人員盤踞，靜海當?shù)匮由斐鲆豁?ldquo;撈人生意”。

反傳銷人士張明說，很多時候，在找不到人的情況下，會借助本地人力量，花上幾千塊錢撈人。“一手交人一手交錢”。

東北人老王常年在天津、河北一帶“撈人”，收費2萬左右，先救人后給錢。2015年4月初，記者曾隨他在天津一個傳銷窩點，救出被困28天的小靜。他在靜海生活了20多年，熟悉這里的大街小巷。“靜海的窩點，我能掌握百分之六七十。”

手機定位是老王找人的慣用手段，鎖定人在哪個片區(qū)后，靠著經(jīng)驗，再挨個窩點去敲門。他透露，“我有關系，每定位一個手機，要給對方六七百元”。

如果還是找不到，老王就鎖定傳銷窩點和具體組織者，以此威脅要人。“反傳銷組織鎖定窩點，就等于抓到他們的把柄”。2015年7月底，他就是通過這種方式，解救了一名大學生。

靜海的出租車司機也熟識“撈人者”，并介紹當?shù)厝?ldquo;王哥”(化名)。

8月4日晚，“王哥”稱，只需提供受騙者的個人信息，并說出何時來靜海，便可幫忙找人。“就一天時間，如果找到人，我拍個照片你來確認，一萬塊錢，一手交人一手交錢。”

“王哥”在靜海開賓館，撈人時回避跟受騙家屬見面。去年“撈到”一個安徽男孩，他父母離異，被騙到靜海一年多。

男孩見到爺爺時，撲通一聲跪下抱著爺爺哭。后來知道，這男孩是在天津讀書，家里條件不好，大一暑假被人騙到靜海打工，結(jié)果就陷入傳銷組織。他用各種借口從家里騙了幾萬元交給傳銷組織。“我當時教他去派出所開個證明，證明自己被傳銷騙了，看學校能否讓他再回去上學。”

在靜海當?shù)卮迕窨磥?，受騙者當中，多數(shù)被成功洗腦。村民張偉印象中，這些傳銷人員精神正常，但是不和陌生人搭話。“你看那片棗樹林里，有一棵比較高的楊樹，樹底下就有個傳銷窩點。以前有人看到他們，想招來干活，對方卻說，我不干你這個，等到年底我就能開寶馬了。”

A06-A07版采寫/新京報記者 趙吉翔 劉宇 李明 秦宇杰 實習生 李強

A06-A07版攝影/新京報記者 趙吉翔