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色中的五店市。 趙鐸 攝

外地人來晉江都會好奇，“走了一圈也沒看到你們的老城區(qū)，老城區(qū)到底在哪?”我說，“晉江的老城區(qū)在泉州呢。”大家聽了都很詫異，又追問，“為什么?”今天，就讓我這個在晉江生活了60多年的“老晉江”來講講這其中的故事吧。

我叫莊炮成，老鄉(xiāng)都叫我“大炮”，很親切。關(guān)于我的名字，還有個小插曲：我是共和國的同齡人，在廈門出生的，1949年10月17日那天晚上，解放軍解放廈門，我出生時到處都是轟隆隆的炮火聲，醫(yī)院的院長就跟我爸說，“莊先生，人家生兒子放鞭炮，你生兒子放大炮。”家里人就給我取名炮成，很有那個年代的印記。

1951年，父母從廈門搬回晉江老家。我從小就在五店市長大，要說晉江是怎么從小村子一樣的地方發(fā)展成為城市的，我最有發(fā)言權(quán)。

早在唐開元六年(718年)的時候就有晉江了。但彼“晉江”非此“晉江”，過去人們說的晉江其實是“大晉江”的概念，包括了如今的泉州市。直到1951年，晉江縣政府才從泉州城內(nèi)搬到了這里的青陽。當時的青陽是什么概念呢?我家有在菲律賓的親戚，他往家里寫信，地址得寫“泉州南門外五店市28都虎爺下”收。你看，當時的青陽可不就是泉州城南的農(nóng)村么?

接下來，再說說青陽的核心區(qū)——五店市。顧名思義，最早這里開設了五間店鋪，因此而得名。過去，五店市有上市和下市之分：大多數(shù)居民都在上市，做小買賣的店鋪和小集市也集中在這里;下市就相對偏遠一些。晉江縣城遷到青陽后，做買賣的店鋪開始慢慢往下市集中。就是從這個時候開始，晉江的城區(qū)才漸漸發(fā)展起來。

縣城剛搬來的時候，干很多事情都得靠“借”。縣政府一開始是臨時搬到了一個華僑家里，幾個月后又搬進了一個空著的學校里，后來才搬到了晉江實驗小學旁邊;我們五店市的莊氏家廟曾經(jīng)做過以前晉江二中的校址，還做過晉江縣的文化館……

那時候的晉江只有一條比較像樣的街道，直到上世紀80年代初期，有農(nóng)民自己集資建了一條農(nóng)民街，但是街道的一側(cè)還是水田。直到1992年撤縣建市了，晉江才真正開始繁榮起來，變化很大，一年一個新樣子。

我有個哥哥，年輕的時候去了香港，20多年沒回來。晉江發(fā)展起來之后，我就常常跟他說，你一定要回來看看，沒有路費我給你出。他答應了，回來的時候做的飛機，那時晉江已經(jīng)有了自己的機場。我?guī)教幑?，走到青陽第一橋的時候，我說，“這個地方就是我們小時候脫了褲子跳到里面游泳的地方。”他頭一搖，變化太大，“認不得了。”我們繼續(xù)走，走到晉江一中的時候，他說認得。但是等到第二年他再回來的時候，晉江一中擴建了，變樣了，他又“認不得了”。我只好跟他解釋，“這是一中，你的母校。”

說到晉江的變化，還有一個感受很深，那就是出行方便了，從唯一的一條公路到現(xiàn)在變得四通八達;從以前只能坐公交車，到現(xiàn)在家家戶戶有小車，有的一家還有兩三輛。

對我自己而言，這些年最大的變化，就是從五店市的老房子里搬了出來，但是搬得不遠，就在旁邊新建的搬遷房小區(qū)里?，F(xiàn)在的五店市成了晉江市中心里最有名的一個景點，五店市傳統(tǒng)街區(qū)，保留的都是最有晉江特色的老房子。我沒事兒就會回來散步，走走小時候走的路，看看自己家的老房子。

走在五店市里，環(huán)顧一圈，周圍都是高樓大廈，我和街坊們都很感慨，“好在政府有這個眼光，把這個五店市保留下來。”每年，海內(nèi)外的晉江游子們都會回到五店市，在自己的家廟、宗祠參加春冬兩個祭祖活動。這叫什么?這叫尋根，叫回家。家是什么?家就是避風港。游子在外奔波要忍受多少風雨，只有回到家，才能感到溫馨，感到和諧。

這些年，晉江的變化越來越大，但我們老晉江人最高興的是：把五店市留了下來。留下五店市，就是留下了根，留下了鄉(xiāng)愁。